夏野風鶴_

短腿咸鱼的自我救赎

【生贺】沉吟至今

😭

初:

大孙大孙!日乐快生!
肝了一个星期终于赶上了,比心❤
设定都在文中,客官食用愉快哦❤
——————
一.
孙哲平和张佳乐的第一次见面,应该是在十二岁。
张佳乐刚刚被册封为太子,集万千荣华宠爱于一身,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。然而孙哲平的到来算是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。
比武,输给他的灵活多变;比文,输给他的博大精深;甚至比受欢迎程度,侍女们都和他更亲近一些。
更让他生气的是,自己堂堂皇太子,居然配了一个没有任何高贵出身的陪读,一直吵着自己父皇给他换人。然而在知道这是母妃亲自从民间选来的人之后,他再也没提过这个要求。
张佳乐少年轻狂,甚至有时候都敢与自己父皇起冲突。但唯在一人面前,他是百依百顺,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小性子的。
那就是他的母亲。

二.
张佳乐一直很奇怪,自己身为太子,母亲却只是个一品淑妃,然而每每问起此事,母亲都只是掩面而泣。
久而久之,张佳乐也不敢再问此事,非但没问出结果,还白白惹得自己母妃不开心。
说起来,张佳乐身为皇太子,却完全没什么皇家的高傲,骨子里是个体贴的人。这大概也是受了他母妃的温柔贤淑的影响。
后来孙哲平受他命令调查才得知,自己的母妃不是什么皇族出身,只是某次父皇外出避暑带回来的一介平民女子,论身份是完全比不上皇后的大家族的,因此受了不少打压。母妃只是受尽了父皇的宠爱,所以自己被封为皇太子。
张佳乐得知后,立即跑去母妃寝宫,说以后一定努力让母妃过上最尊贵的生活。
然而他母亲只是笑笑,半晌没有回答。

三.
很长一段时间内,张佳乐是极其看不惯孙哲平的。
年龄相仿,对方却处处高自己一头。他和宫内其他人不一样,从来不知道顾及自己的身份,该赢就赢,该骂就骂,自己有几次恨不得砍了他的头,然而有母妃罩着,所以孙哲平一直活的很好。
有时候他母妃对孙哲平的好都超过了他,让他暗暗吃醋了不少次。
他们关系真正改善,是在十三岁的年关。
宫宴结束后,张佳乐和其他皇子们一起在后花园玩耍,混乱之间有人推了他一把,他一下就掉进了水池之中。
张佳乐不会游泳。
他扑腾扑腾着,水灌进他嘴里,连呼救都叫不出。岸上的皇子们没有一个人下水来救他。连他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,一道黑影从旁边飞出,然后跳进水里,救他上了岸。
他从来都没觉得孙哲平的脸这么可爱过。
自此之后,他对孙哲平的称呼从你这小子变成了大孙。虽然对方小自己半年,但孙哲平个头却比张佳乐高出一截,这样叫着倒也没什么违和。
这事儿惊动了圣上,来问起时,他只说自己失足了,所以滑进了水塘。他早就学会了怎么说话,减少给自己的母亲带来麻烦。
明明就是有人推了我,事后他和孙哲平偷偷说了真实情况。
第二天就传出了一晚上多个皇子被黑衣人打晕的传闻,皇上还一度加强了禁卫军的巡卫强度。
张佳乐问过孙哲平,是不是他干出来的,后者只是哼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

四.
“宫内好玩还是宫外好玩?”
“宫外。”
“宫内有很多宫外没见过的东西!”
“宫外也有很多宫内没见过的东西。”
“比如?”
“糖葫芦,皮影戏…”孙哲平列举了一大堆,看到张佳乐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,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。
“大孙啊,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吗?”
“没有。”孙哲平果断拒绝,如果出宫张佳乐有个三长两短,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。
张佳乐怏怏不乐地走了,孙哲平有点内疚。从小处于深宫的太子,没能接触过这些东西,实在是一种遗憾,自己也没能力带他出去见识见识。
然而这种内疚没持续多久,某天张佳乐突然跑来找他,还穿着一套侍女装扮,抹了一脸胭脂。
孙哲平受到了很大的惊吓。

五.
再后来,孙哲平找了个风口紧的侍女,给张佳乐好好画了妆容,编好了头发。
“怎么样,像女婢吗?”张佳乐别扭地牵着裙子,学那些姑娘们转了个圈。
张佳乐相貌本就随他母亲,生的清秀中性,除了身高过高,这么一打扮,倒还真和一般女子别无二致,甚至更为漂亮。
“不像。”孙哲平不自然地错开目光,张佳乐听了急了。
“更像是大家闺秀。”
“大家闺秀是什么?”
孙哲平花了一下午让张佳乐明白这个词的意思。因为不能扮成女婢,出宫的计划算是完全搁浅了。

六.
很快,大家闺秀这个词,张佳乐终于学了个通透。
二十岁的他,迎来了选妃的日子。
“不去!我不去!”他死死抓住床板,拼死不肯出寝宫大门。孙哲平无奈,往他身上点了两下,张佳乐瞬间瘫了下去。
“你点了我什么穴!大孙别抱我!我不去我不去!”
“你都二十了,别闹小孩子脾气。”孙哲平声音都有些阴沉,似乎是生气了。
前几轮张佳乐一直称病不出面,最后选出五名,再不出面怎么也说不过去了。
“我…!”张佳乐有苦说不出,眼睁睁自己被放到马车里。
“穴半柱香自动解开。”孙哲平说了声,马车开动,张佳乐知道自己逃不过了。
孙哲平目送着他离开,叹了口气。

七.
御史给张佳乐一个个介绍着选出的五名大家闺秀,出身世家,行为举止都得体大方,顾家顾国,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女子。
然而张佳乐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,他不自觉的想着,这个的头发长了,这个说话太软腻,那个太过瘦弱…
自己的心上人应该是个黑发的人,谈吐自在,从不唯唯诺诺。眉心总是微皱着,眼神明亮,对视时总能让人失神片刻。
孙哲平。
张佳乐握着茶盏的手一抖,茶洒了满身。
旁边的公公忙上来查看,张佳乐目光有些涣散,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模样。
“你都二十了——”
我都二十了,我有喜欢的人了。
“父皇,儿臣今日身体不适,恳求父皇能推迟选妃之事,让儿臣好生考虑,选出真正合适的王妃,替父皇分忧。”

八.
张佳乐是在后花园找到的孙哲平。
找到他的时候,他正坐在亭里的栏杆上,手中拨着折断的柳枝,目光悠远,不知道在想着什么。
他放轻脚步,踏入亭内的时候仍惊动了孙哲平。
“五步,你看。下次我就能近你身了。”
“今天状态不好。”孙哲平嗤了一声,平时的张佳乐能进自己十步范围内就是不容易的事儿了,今天居然被缩短了一半。
“选出来了?”
“没。”张佳乐自豪的说,“推迟了。”
孙哲平手中地柳枝咔嚓一下断了。
“迟早要选的。”他跳下栏杆,背对张佳乐,“该回去了。”
他在花丛中走了几步,踏着不太稳的步伐。微风拂过,花瓣纷纷扬扬,描绘出朦朦胧胧地身影。
“孙哲平——”
那人回头,抬头看着亭里的张佳乐。
“孙哲平,”张佳乐笑了,“如果我说——我对你…”
“太子殿下,风大了,该回去了。”孙哲平打断他的话,冷冷地说。
这么多年来,这还是孙哲平第一次,私下叫他太子殿下。
也许是被孙哲平的冷漠打断,刚才的勇气再也聚不起来。空中的花瓣落在地上,像张佳乐的心一样,被他离开的脚步一步步践踏殆尽。

九.
选妃一事,一拖就是半年。
皇上似乎也看出张佳乐的抵触,干脆是遣回了那五个候选,再没提过这事。
“乐得清静。”张佳乐在院内玩着弹弓,一颗石头准确打在了墙头的玻璃瓶上。
“越来越准了。”孙哲平夸了他一句,没想到张佳乐居然得意起来了。
“哈哈哈,我可是张佳乐啊!”
“弹弓一般是几岁小孩子玩儿的。”孙哲平在一边练剑,说的云淡风轻。
“小孩子能有我准吗!”张佳乐吐了吐舌头,远远看到武学教师向这边走来,忙拿起一边的剑装模作样挥起来。
或许给他带来弹弓就是个错误。孙哲平看着不务正业的张佳乐,叹了口气。

十.
就张佳乐二十一生辰那天,皇上应了张佳乐想出宫看看的愿望。
他推辞了自己父皇安排的一行人马,单单带了孙哲平一人,就出了宫。
“你也太没危机感了。”
“能有什么危险,你不是说宫外面人都很好吗。”
可是宫内人下手都狠啊。孙哲平没搭话,寸步不离张佳乐身边。
吃什么孙哲平都要先尝一口,碰什么孙哲平都要检查半天,甚至有人不小心撞上张佳乐,孙哲平都要按着那人逼问谁派来的。
“你是不是太紧张了。”
“是你太放松了!”
如果是偷偷出宫还好说,这么正大光明地,得到了皇上准许,相当于在后宫宣布,太子出门了,只带了一个侍卫,要杀赶快了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。

十一.
事实证明,小孩子玩起弹弓确实比张佳乐准。
孙哲平在一边坐着看着他们又开了第五局,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。
“赢了!”张佳乐开心地原地乱转,完全忘了自己只赢了这五局里的一局。
“行了,该走了。”孙哲平扯过他领子,偷偷塞给了小孩几个铜板。
“大孙我赢了哈哈。”
“看见了,你开心就行。”
张佳乐听见这话,勾住孙哲平肩膀,拉近后照着脸颊就亲了上去。

十二.
“大孙我错啦,你进来睡啊,别在外面坐着了!”
“闭嘴!”孙哲平坐在房顶上,想着今天突如其来地湿漉漉的吻,脑中一片乱麻。
张佳乐怎么能完全不顾及他的身份,他是太子,下一任皇帝,迟早是要继承皇位,娶妻生子的。
“我就是太高兴了,你别介意啊!”张佳乐在屋里叫道,然后没了声儿。
孙哲平本来就没准备睡觉,张佳乐没防备,他这个侍卫可不能和他一样。
夜深了,窸窸窣窣地声音慢慢传来,孙哲平睁眼,跳下房顶,手中几个暗器同时飞了出去。
暗处几声闷哼,倒下了几人,剩下的埋伏看已经暴露,干脆一拥而上,冲向了守在门口的孙哲平。

十三.
看着一地的尸体,孙哲平扔了满是血的武器,进了房间。
那人已经熟睡,胸膛有规律的一起一伏。孙哲平走到他床前,终于松了口气。
“我会守着你的。”
他低头,在张佳乐眉心轻吻了一下,又立即离开。
十四.
“张佳乐你扒我衣服干什么!”
“你受伤没?你受伤没!”张佳乐几乎是失控地问着孙哲平。
早上起来的张佳乐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。
经过一晚上依然没有散去的血腥味,和溅了满园已经凝固的红色,他第一时间冲去了侧房找孙哲平。
“我没事。”
“这叫没事?!”
“血不是我的,你冷静。”
“你!你为什么不叫我!”
“太子殿下,我是侍卫,本来就是保护你的。”又是这样冷冰冰的语气。
就算我断胳膊断腿,你也不能有一丝丝的伤害。

十五.
在那之后,张佳乐再也没玩过弹弓,一心一意练武读书。
也是在那之后,出宫成了张佳乐的常态,他以体察民情为由,终于获得了父皇的批准。然而孙哲平发现,他居然真的只是体察民情,半点私心都没掺杂。
这样的张佳乐,正经地连孙哲平都有些不习惯了。
偶尔在宫外,夜深人静,张佳乐才会露出一点疲态,靠在孙哲平身上一声声叹着气。
“大孙,我喜欢这里。”
“嗯。”
“小时候我跟我母妃说,我要给他最荣华富贵的生活,你猜她怎么回答?”
“乐乐你最乖了?”
“呸,不是。”张佳乐被孙哲平语气逗笑了,“她说她只想再回一次家乡的荷塘,撑一次船,摘一次莲蓬,然后听着岸边的小曲慢慢顺着夕阳回家。”
“我当时还奇怪,为什么莲蓬还要摘呢。现在…我懂她的意思了。”
张佳乐哼着小曲儿,那是他母妃教给他的。
孙哲平听过,当初他遇上张佳乐母妃的时候,她正吹着笛子,演奏的就是这个曲调。

十六.
他们两去了张佳乐母妃的故乡。
正值夏季,荷花开的正艳。两人撑着船在水中荡开圈圈涟漪,岸边有人弹着琴,不绝如缕。
“莲蓬呢?”
“荷花谢了就会有莲蓬了。”
“待不到那个时候了,还想着给母妃带一点回去呢。”
“怕是会触景伤情。”
“嗯。”张佳乐躺在船上,叼着一根芦苇,哼着歌。
“大孙啊,如果我不是皇子,我们一定能在这生活的特别幸福吧。”
孙哲平恍惚了一阵,仿佛现在的他们不是刚刚到来,而是在此生活了很多年。最爱的人就在身边,俯身就能亲到的距离,然而——这不是现实。
“你是太子。”孙哲平再次冷冷的打破了他的幻想。
张佳乐不说话了。孙哲平撑着船在荷花中穿梭了一阵,听见身边稀稀疏疏的抽泣声。
张佳乐哭了。
“孙哲平,你明明…”
“该回去了。”


十七.
最近张佳乐去他母妃那儿的次数多了起来。
以往每次去,他都要带上自己,但这几日他特别支开自己后一个人去的。
孙哲平觉得奇怪,但也没问什么。某次他绕路想去看看,结果看到了跪在正殿外的张佳乐。
“你怎么跪着…打碎什么东西了?”
“才没有!你怎么进来的!”
“从大门进来的啊。”
孙哲平确实是从大门进来的,张佳乐母妃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,张佳乐能做的,他也一样可以。
“跪了一天了?吃饭没?”
“没。”张佳乐老实回答。
“给。”孙哲平递过去一个小布包,里面包着两个包子,本来是办完事准备自己留作夜宵的。
“不吃。”
“不吃拉倒。”孙哲平白了他一眼,把包子收好放在一边,然后在张佳乐身边也跪了下来。
“你!你干什么!”
“干什么?陪你啊。”

十八.
孙哲平跪下来没多久,张佳乐母妃终于开了恩,让他们两进了正殿。
张佳乐母妃平时一直是笑容满面,温柔可亲的模样,今天却是一脸严肃,隐隐看得出一丝愁容。
在看到孙哲平的时候,她的眉头锁得更厉害了。
“阿平,你先出去,本宫和他有点话说。”
“好。”
孙哲平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,只是最后张佳乐出来的时候,虽然带着跪了一天的疲累,但脸上的轻松愉悦却是掩盖不掉的。
“母妃叫你!”

十九.
孙哲平站在张佳乐母妃面前,两人久久无言。
“本宫……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,你还只有这么高。”她比划了一下,“眨眼,就比我要高出这么多了。”
她伸出手去摸孙哲平的头,孙哲平顺从的微微低头,让她能够得到。
“你和乐乐年龄相仿,那时候我就觉得,你们会成为很好的玩伴。宫内总是这样复杂,给他找一个单纯的玩伴又是多么困难的事情。”
“如果不是您当年援手助我,怕我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。”孙哲平跪下,磕了个响头,“我这条命是您给的,如果您有需要,随时可以拿去。”
“我没有需要…但是张佳乐需要你…”她说着,竟是流下了眼泪。
张佳乐面相随母,孙哲平看着,仿佛看到了那天哭成泪人的张佳乐。他也是这样,眼泪明明止不住,却偏偏克制着不哭出声。

二十.
最后离开时,孙哲平依旧是一头雾水。
张佳乐在一边似乎是心情不错,哼着各种不知名的歌曲,还顺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段,编成了一个小圈儿,给孙哲平带在头上。
“我手艺果然不错。”他欣赏着自己的作品,“不过人更好看。”
“你这段时间去娘娘那干什么了。”
“没干什么啊,”张佳乐又在圈上插了几朵花,“问了下我们能不能离开皇宫生活,然后被母妃罚跪了。”
“问这种不知轻重的东西,活该。”
张佳乐满意地看着成品,“是,我活该。”
孙哲平没接他的话。
张佳乐一直不知道,他撒谎的时候喜欢蹙眉,手总会捏着一小段衣袖。
但是孙哲平知道。

二十一.
孙哲平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最近在张佳乐母妃寝宫周边的巡卫似乎强了不少,连张佳乐的住所都有所波及。
他隐约觉得和前几日张佳乐去拜访有关,但却想不出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。
问起张佳乐,他也只说你多心了,然后拉着他比武比文。
这次张佳乐倒是没说谎,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?

二十二.
皇上寿辰到来,整个皇宫都染上了喜庆的颜色。
“大孙,你说我送什么给父皇好?”
“什么都行。”
“你也太敷衍了。”
孙哲平不置可否,看着自己接到的圣旨,觉得有点奇怪。
自己不过是太子陪读,张佳乐再尊贵,自己也不过是一介草民。这么多年来每次寿辰,自己都是在外面等待,这次自己居然成了殿中宾客的一员。
太不正常了。
“那我换个问法,你生辰想收什么礼物?”
“你。”
说完才自觉失言的孙哲平忙起身,张佳乐在一边瞪大着眼睛,嘴唇轻颤。
“你…送的都行。”他圆回自己的失言,看着张佳乐瞬间失落的表情,心突然刺痛了一下。

二十三.
觥筹交错,莺歌燕舞。
孙哲平虽然被宣进殿,但还是以侍卫身份,站在张佳乐后面一动不动。
原来皇上的寿辰都是这样过得,喝几杯酒,送几份礼,舞女们跳几曲舞,一点人情味都没有。
孙哲平想起某次张佳乐生辰的时候,白日应付完所有场面,晚上他从御膳房拿来一壶酒,两人在院里赏月对酌,一直喝到神志不清。
那次他的记忆有点模糊了,只记得张佳乐比他先醉倒,缩在他怀里说着胡话。
也只有在那个时候,他才敢对张佳乐说那句他平时怎么也不能说出口的话——

二十四.
“我给皇上献舞祝寿。”
张佳乐母妃上前,打断了孙哲平思绪,也引起了在座一片窃窃私语。
自愿降低身份与舞女一级,一点都没有身为妃的自觉,果然还是个没教养的草民。
听见这话,张佳乐的手紧握成拳头,颤抖着。孙哲平默不作声地戳了下他的背,后者情绪才稳定下来。
之后众妃的嘲笑声渐渐小了下去,因为,她的舞震惊四座。
水袖一直在空中飞舞,由粉至白的渐变色,舞开来仿佛莲花的花瓣,慢慢绽开。
而浅绿如荷叶,碧蓝如湖水,映衬着刚刚盛开的荷花,渲染出一幅荷塘采莲的画面。
舞毕,淑妃与皇上凝望甚久,“臣妾祝皇上…万寿无疆。”

二十五.
一切结束后,张佳乐拉着他飞速回到宅院,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布包,塞给孙哲平。
“都说让你别给我拿了。”
孙哲平有点无奈,也不知道张佳乐是怎么回事儿,每年的寿宴非要把糕点偷拿一份给自己。
“今年的味道不一样了,你吃。”他拿起一个塞进孙哲平嘴里。
孙哲平面色突然变得很严肃。
“你不觉得…”
“这个糕点很像我母妃做的?”
“嗯。”
“我也觉得,要不去问一问?”
“明天去,今天要下雨了。”远处隐隐有闪电划破天际,传来雷声阵阵,让孙哲平有点心慌。
最近的事情,太不正常了。
“行,顺便让母妃做你最喜欢吃的红豆酥。”
然而张佳乐说的这个明天,终究是没有到来。

二十六.
孙哲平是被脚步声吵醒的。
他差点以为有人又来刺杀张佳乐,但开门是齐齐的禁军让他吃了一惊。
“各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?”
“上!”
对方连回答都懒得回答,一群人涌上,孙哲平打退一波,奈何对面人数太多,不久便败下阵来。
不能让他们进去!张佳乐!张佳乐还在里面!
“这里是太子府邸!你们私自闯人不怕染上祸患吗!”
“太子?”领头的那人轻蔑的笑了声,“你说的是庶民张佳乐吗。”

二十七.
被关进牢里的时候,孙哲平还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旁边关着一群哭泣的侍女,看见他都叫起孙大哥来。
孙哲平还是从她们口里断断续续知道了一点事情。
“说是太子谋反,被贬为庶民…株连九族…”
“谋反?张佳乐谋反?”孙哲平哼了一声,信张佳乐谋反不如让他信张佳乐是个女儿身。
“那他和娘娘人呢?也在这里吗。”
被问及的侍女们面如死灰,推推搡搡都不愿意开口。
“说。”
“太子殿下他…连夜被斩首了…娘娘她被赐白绫自断了…”

二十八.
孙哲平一开始是不信的,直到不久后圣旨下来。
张佳乐谋反,被斩首,娘娘白绫赐死,看在往日旧情和自愿被捕,只处置上述两人,剩下的干系人员都一并打入天牢,待合适日子流放至边境。
白纸黑字。

二十九.
后来几个月,孙哲平被押入了最严酷的天牢。
起因是宣读圣旨的公公被他差点掐死。
孙哲平在牢里待了不知多长时间,他每天躲避着狱卒的监视,日复一日地做着一件事情。
现在,是时候了。
“喂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几个月没说话的他舌头有些不太灵活,“想知道张佳乐勾结的余党有哪些吗?”

三十.
上一次见到这个万人之上的人,还是在他的寿辰。
那时的他,即使不是平易近人,但也绝没有现在这么可恨。
“张佳乐的余党?”皇上注视着他,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您这样可没什么听的诚意。”孙哲平晃了下手上的枷锁,看了眼身后押着他的官兵。
“大胆——”
“无妨。”皇上打断官兵的呵斥,“你们下去吧。”
等官兵退下后,孙哲平才甩了甩手上的枷锁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
皇上在龙椅上笑了起来,声音在殿内反复着有些渗人。
“打开这个,等着你杀朕?”

三十一.
被看穿的孙哲平红眼直接冲了上去,无奈锁链被锁在了一边,手上被勒出道道红印却也无法前进一步。
“你杀了他!”
“那又如何?”
“今日我取了你狗命,再去见他!”
“朕可以送你去见他。”
“那也要带着你一起去!”孙哲平从嘴中吐出丝丝细针,直冲皇上的咽喉而去。
皇上只是侧了个头,针全部扎在了龙椅背上。
“你这招,朕当年也用过。”
“孙哲平——朕是说,可以送你去见活的他。”

三十二.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难道朕的话很难懂?”皇上嗤笑一声,“朕没杀他。”
“你和朕年轻时倒是有几分相像,也难怪,张佳乐这个孩儿会喜欢上你。”

三十三.
第一次听到张佳乐的告白,竟然是通过别人的转述,还是这个杀了张佳乐的人,他的父皇。
孙哲平想到之前无数次被自己打断的告白,觉得十分不值。
早知道会是这种结局,他在第一次,一定会紧紧抱住他,抢在他之前告诉他,他爱他,然后带他去浪迹天涯。

三十四.
孙哲平被逼着听了一个故事。
不难想到,故事中的男人女人就是眼前这人和张佳乐母亲。
和他了解的差不多,男人在外出避暑的时候遇到了女人,然后就坠入爱河了。
最后坦白身份的时候,女人曾以自尽相逼,不愿进宫,最后却输在了男人的柔情之下。
只是男人也答应他,若是哪天她想要出宫,他一定不会阻拦。
他以为,她对他的爱一定会让她好好待在自己身边,然而他错了。
他没有料到,自己的妻子,也是一个人的母亲,她的心早就分了一半给他们的儿子。
而这次,她为了儿子,终于用到了当初的誓约。

三十五.
“太…张佳乐选妃推迟,你知道原因吗。”
孙哲平没吱声。
“他那天跑到朕面前跪了一天,说是有了心仪的人,不愿再娶任何人了。”
“当初朕还以为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,没想到…”
“前几日淑妃提出出宫时,要求带走张佳乐和你,那时候朕才懂了。”
“只是朕只答应放走她与张佳乐,并没有放走你。”
孙哲平抬头,瞪着他。
“他们在哪儿?”
“朕只管送走他们,其他一概不问。”
“过几日你会死在狱里,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孙哲平这个人,你明白了吗。”
孙哲平沉默半晌,“为什么现在放我走。”
“我不想让他所托非人。”皇上没有用朕,“这几个月看来,你配得上他。”
皇上闭上眼,平素的威严荡然无存,只剩下疲惫与留恋。
“如果可以,我也想与她长相厮守…只是没有如果。”
“这也算是我作为父亲和丈夫,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”

三十六.
前太子陪读狱中撞墙自尽,剩余宫女尽数流放。
孙哲平在茶铺听见这个消息,压低了帽檐,起身离开。
他很明白现在他要去哪。
如果我不是皇子,我们一定能在这生活的很幸福吧。
现在,你不是了。

三十七.
孙哲平找到张佳乐的时候,那人正在荷塘边吹笛。
声音很生涩,可能学会还没多久。
明明路上想见他的心情那么急切,现在真见到了,却又平静地如这潭湖水一样。他想了那么多开场,现在脑中却一片空白,脚也像钉在地上一般,不肯上前。
一曲毕,他才唤了他一声。
那人转身,愣了很久。
“大…孙…?”
张佳乐手上的笛子落在地上,轱辘轱辘滚进了水里,激起浅浅的涟漪,又很快恢复了平静。终于反应过来的他扑过来,紧紧抱住了孙哲平。像是失而复得一样,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。
“最近没吃好吗,怎么长瘦了。”孙哲平环住他,顺着摸了摸他长长的辫子。
张佳乐眼泪一下就下来了,“我一直在担心你,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——我听说你自尽了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真的不知道母亲想带我出宫,不然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
两个人抱了许久,说了很多话,都不愿意分开。
“孙哲平,我…”
“张佳乐。”
张佳乐瞬间就生气了,“你为什么又打断我!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…!”
“我只是觉得这话应该由我来说。”
他亲了亲张佳乐的眼角,看着他,“张佳乐,我爱你,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。”
“你……明知故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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